一台很穷的抢票机器

与不同世界之间的灵魂握手。

亲爱的娟:

  

十八岁时,我写下“六年是十八年的三分之一”这样的文字。等你回来的岁月曾占据过我三分之一的生命,在另外三分之二我曾拥有过你的陪伴。十八岁的我很惊慌,因为我发现自那天往后,三分之二纯粹的快乐与三分之一期待与失落的更迭,都将在不断拉长的人生中占据越来越短的长度,余下的只有童年戛然而止、渐行渐远的回忆。但我片面了。

  

死亡其实是交互过程。生者哀伤是因属于生者的那部分投影消逝了,数个联结中斩断粗粗的一条,联结的总量和此联结的粗细代表了心痛的程度。而当一个人的存在湮没于尘埃,她/他便失去了所有联结,自我和解释自己的能力,失语者只剩下与之相识的人对她/他的认识,如同镜中有像却无实体。若有灵魂,她/他会更伤心吧。如此看来,生者竟没那么需要安慰。我还有我的旅途去延展枝枝蔓蔓,之后的凋零或离断不应被看作那个伤疤的后遗症。

  

如今我懂得,怀抱思念的日子并非一种浪费,它们随日子绵延出越来越重的份量,被赋予独有的意义。它们渗入我,成为枝蔓的养分。每次呼吸都有经得起打量的幸福,当感受到生活微妙的刺激在神经脉络上传递,我会想起你。

  

往后余生,无一日不似潮起潮落。人生是会翻涌浪潮的半流体,记忆是使它保有韧性的纤维。记忆消弭老化,我不是永生的储存器。某天,遥远的回想会变得像另一个我的故事。伤痛被岁月抚平的过程里,潮水把自己压进海平面。

  

与世人一样,我平凡的一生之于世界,不过像一天的傍晚之于时间的海。思念你是一天中最汹涌最寻常的退潮。潮水涌来又退去,海浪随夜幕而变得温柔,待到平静时,这天也即将结束了。人间有无数的人,就有无数片海,有无数个日子,就有无数的浪潮。

  

值此夏月,十年已过,离你越发地远,我仍不知道是否有一个天堂。如果有,希望我们各自一切都好。如果没有,我将依旧尽己所能地生活和爱你。姐姐。

  

*图片来源于童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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